舒婷

 

在向你挥舞的各色花帕中

是谁的手突然收回

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

当人们四散而去，谁

还站在船尾

衣裙漫飞，如翻涌不息的云

江涛

高一声

低一声

 

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

人间天上，代代相传

但是，心

真能变成石头吗

为眺望远天的杳鹤

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

沿着江岸

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

正煽动新的背叛

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

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

    先来看看这首诗的“画面”感，一群人在穿江而过的大轮上，争看三峡名胜神女峰，因为船在走动，美景很快来临又会很快过去，所以大家都集中在了船头，等着目睹美景。到了——神女峰出现了，很多女同志拿出了花色的手帕，在朝它挥手，在和神女峰打招呼。这时候诗人突然收回手帕——捂住眼睛，因为诗人想起了什么——神女峰的传说：这首诗主要取意于宋玉的《高唐赋》和《神女峰》。两赋写楚怀王梦中亲幸了巫山神女，神女便树立了永远忠贞于他的志节。怀王死后，他的儿子襄王和宋玉游巫山，神女虽一度对宋玉萌生爱意，又被襄王苦苦追求，却终于理性战胜情欲，毅然表示要永远忠于怀王，不再与别人恋爱。沿着这一逻辑，民间传说又补充了神女日夜凝望怀王，日久化为石柱，成了人们万世景仰的偶像等内容。于是，神女峰便成了不嫁二男、贞节重于生命的文化标本。

    “心，真能变成石头吗”一颗爱人恒久不变的心，真的能感动上苍变成石头吗。下一句子“为眺望远天的杳鹤 ，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 ”又一次印证为爱坚贞的神女，只等她那位心中人。在沿岸，连片的菊花和女贞子在和行船交错，在形成一种气势，仿佛在煸动新的背叛。最后诗眼出来了：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，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。整首诗达到了高潮，要爱在当下，美丽的传说，千年不变的信念，不是我们普通人所能享受的爱情，千年传说虽美，却没有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来得实在。舒婷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著名的朦胧派诗人，在长期的文化禁锢之后，诗人向爱，向时代发出了“真爱”宣言，要敢爱敢恨，要真实平凡拥有。人生苦短，我们不必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誓言而去背上包袱，要活在当下，爱在拥有。（良军）